亚洲水塔“侦察员”,在堵江点设置监测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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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:2020-01-10 14:42:07    来源:科技日报    

杨威供图

在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(以下简称青藏高原所)见到杨威时,他比之前白了点儿,也胖了点儿。这位青藏高原所副研究员笑着对科技日报记者说,每次从野外回来就会黑瘦黑瘦的,过一段时间就好了。

前不久,第二次青藏科考重大成果发布:亚洲水塔是全球最重要、也是最脆弱的水塔;相关灾害风险随之加剧,我国正在建立监测预警体系。

杨威是执行该科考任务的一线主力,一年中大约有100多天在野外工作。“这次在雅鲁藏布江边,第一次被蜱虫咬,现在腿上还有个大疙瘩,一直没消下去。”他说。

2018年10月,雅鲁藏布江下游加拉村附近色东普沟先后两次发生冰崩,随后造成堵江,对当地和下游地区构成极大的威胁。针对这次堵江事件,杨威和他的同事用一年时间进行了调研、测试并安装设备,目前已成功实现预警。

在堵江点设置监测塔

“蜱虫跟蚂蟥一样,往肉里钻,咬了以后不疼不痒。得拿烟头烫一下才能把整只蜱虫拔出来,否则头留在肉里不好办。”2019年10月,杨威和同事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原始森林,在堵江事发地安装了10米高的监测塔,前后在野外住了十多天,天天与蜱虫作斗争。

2018年10月16日堵江事件发生后,中国科学院院士、第二次青藏科考首席科学家姚檀栋第一时间赶往现场,坐直升机实地察看情况。

“姚老师给出的判断是,堵江事件是由冰崩造成的,而且还会发生。”杨威说,2016年西藏阿里地区发生冰崩后,姚老师非常重视,预判未来很可能还会发生冰崩,并带着团队做了大量的工作。

青藏高原是除南北极外,冰雪储量最大的地区,是亚洲十多条大江大河的发源地,所以被称为亚洲水塔。这里也是受气候变暖影响最大的地区之一,升温速率是全球平均水平的2倍。随之而来的,是冰崩、冰湖溃决等灾害风险加剧,这也是第二次青藏科考重点关注的内容之一。

不出所料,2018年10月29日,堵江事件再次发生。

“当时,我和同事,还有应急管理部和自然资源部的专家一起坐直升机察看了现场情况,发现是由于10月16日发生了大规模冰崩,冰体融化后形成了冰川碎屑流,堵塞了雅鲁藏布江。”杨威说,发生冰崩的地方是位于雅鲁藏布江附近的加拉白垒峰,海拔7294米。而雅鲁藏布江的海拔仅约2800米左右,山河间的海拔落差大,冰崩发生的可能性大。于是,科考队决定在堵江点附近设立监测系统。

“进入雅鲁藏布江边的原始森林要靠徒步,我们沿着早前猎人走出来的、已有些荒废的小路,走了大概10多公里,用时约8小时,然后扎营。”杨威笑着说,“2019年7月团队在野外住了3天,这次是测试设备,从一款海事卫星和一款通天卫星传输终端里选出传输效果更好的。雨季时节,我们所处的西藏东南部地区很潮湿,虫子很多。夜里睡觉时,要在帐篷外再罩一层塑料布,但我们还是被蜱虫咬了。”

等到10月再进入森林安装设备时,杨威和同事专门带了酒精等药品来对付蜱虫。那十几天在野外,团队成员一起来回往返背设备、施工、架塔。可即便做好了防护,无论科研人员还是当地雇佣工,大家无一例外都被蜱虫咬了。

喜欢野外工作的简单、直接

谈起野外工作,杨威总是乐呵呵的,兴奋地向记者分享各种有趣的经历。青藏高原上工作条件十分艰苦,不过他总说:“我只看好的一面,有点阿Q。”

“阿里地区虽然海拔高,但虫子少呀!藏东南那边虽然潮湿、虫子多,但有木材可以生火做饭!”杨威找来出野外时的照片,向记者展示他的烤肉,“肉是在林芝买的”。

“野外工作很简单,也很直接,就是奔着一个目标去,只管把事情做好。”杨威不喜欢一直坐在办公室,日常事务头绪太多,不容易静下来。“有人觉得高原反应很恐怖,但那边空气好,天气好的时候待着挺舒服的。”

杨威和他的导师姚檀栋一样,喜欢青藏高原、喜欢冰川。2006年5月,当时青藏高原所刚建所没多久,姚檀栋带队去西藏然乌观测冰川,杨威就是随行队员之一。

“当年去然乌时,雪下得特别大,路两边是一两米厚的雪墙,跟北海道似的。后来车陷在雪里走不过去了,只能撤回来,改道走南坡上冰川。”杨威回忆道,大家徒步走了一天,晚上就只能住在猎人家,第二天接着走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团队终于到达冰川末端,旁边就是原始森林——这是杨威第一次见到海洋性冰川。

喜欢归喜欢,野外工作也有烦恼。最让杨威恼火的是仪器也有“高原反应”。受高原特殊的气压、湿度、温差等气候环境影响,很多仪器上了高原就会失灵,让人猝不及防,问工程师也搞不清楚原因。“有时候辛辛苦苦采集的数据,说没就没了。”杨威说。

收集现代冰川变化的一手资料

杨威的研究方向,就是观测青藏高原上现代冰川的变化——变化幅度有多大、变化过程如何等。“不同类型的冰川变化机理不同。比如,海洋性气候影响下发育的海洋性冰川,积累、消融速度快,运动较频繁;大陆性气候影响下发育的大陆性冰川,温度低、活动性弱。”杨威解释道。

在全球气候变暖、变湿的背景下,亚洲水塔正在发生固液比例失衡的转变。冰川好比水塔的源头,搞清楚它未来的变化趋势,就等于对水塔今后的水量有了底。可以说,研究青藏高原的冰川变化,关系着我国及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国家20多亿人的生存和发展。

“在硕士阶段,我学的主要是古冰川。那时冰芯研究很流行,于是后来我就慕名报考了姚檀栋老师的博士。”杨威说,姚老师建议他研究现代冰川。十几年过去了,在全球气候不断变暖的趋势下,这一研究方向的重要性愈发凸显,那些行走在青藏高原上收集冰川观测一手数据的日子,对杨威来说也显得愈发有意义。

杨威的科研生涯有近1/3的时间是在西藏度过的,他跟当地很多村的老百姓都“混得不错”。有了交情,他便尝试着培养当地藏民辅助野外工作,让他们掌握简单的电脑、相机操作技能以采集数据。“这样,一来能节省科研人员时间、提高效率;二来也能帮当地老百姓增加经济收入。”他说。

“在然乌,我和村民拉巴顿珠已经一起工作十多年了。这位1991年出生的小伙子,虽然只有初中学历,但观测冰川消融、维护气象站、采集样品都没有问题。”杨威说,好苗子不好找,不过现在带动效应已经显现了,村里越来越多年轻人都有意愿尝试做这份工作。杨威喜欢、也乐于跟藏民打交道,他希望未来能多培养一些藏族青年,让他们加入青藏科考队。

关键词: 亚洲水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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